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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 (1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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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不睜大你們的狗眼仔細看清楚,這裏是你們撒野的地方麽?若是得罪了我們,趕明兒讓國公爺抄了你們的家。”

縣衙的捕快們不敢出聲,可這京裏來的侍衛們什麽世面沒見過,頓時笑得前仰後合,尤其是梁康笑得最歡,叉著腰哈哈大笑道:“哎喲喲,快要笑死老子了。這架勢,不曉得真以為這是國公爺的丈母娘呢。不過鎮國公府的娘舅老爺我們還真見過,似乎不是長這樣吧。”

身後的侍衛紛紛附和,“梁侍衛您可真愛開玩笑,那位可是前國子監的祭酒劉大人,人可和善客氣,上回見了我們,還說要請咱們喝酒來著。”

“我就說麽,”梁康斜著眼睛冷冷看了眼雲老太太,她聽了眾人的話,氣焰頓時消下來,只是還有些下不了臺,板著臉不說話。一旁的雲大太太一見不對勁,趕緊出來打圓場,強笑道:“不曉得是諸位大人到了,一時失禮,大家莫要往心裏去。諸位是從京裏來的?想來也是國公爺的舒適,我們家的大娘子就在鎮國公府——”

“這位夫人莫要說笑了,國公府的女眷哪裏能隨便出來見人的。我們今兒也不是來攀親的,你們家這位公子膽大包天,把平陽侯府的世子爺給打了,縣令大人氣得狠了,命我們來拿人。好讓兩位夫人知道,我們世子可是侯爺的心尖尖,府裏就這一株獨苗,看得比眼珠子還重,平日裏在京城都無人敢惹,連皇子皇孫們見了都是客客氣氣的,不想今兒才到了山陽縣就被人給打了,這要是傳到京裏去,別說旁人,便是國公爺也討不得好。”梁康咧著嘴,一副牛氣哄哄的模樣,只差沒在臉上寫著我上頭有人幾個字,立刻就把雲家這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女人給嚇唬住了。

雲老太太一著急,險些沒接上氣,撫著胸口使勁兒喘。雲大太太見狀,立刻咋咋呼呼地大叫起來。

梁康卻絲毫不理會,朝眾人作了個手勢,侍衛們立刻如狼似虎地沖了上前,不由分說地把雲展鵬給架了出來,一群人簇擁著飛快地去了縣衙。那大夫等人都散了,才抱緊抱著藥匣子飛一般地溜出了雲府。才出得門,趕緊就拽住相熟的朋友繪聲繪色地把方才雲家的官司道出來。

等雲家大老爺回來的時候,這府裏頭早已亂成了一團糟。雲老太太急得暈厥了過去,大太太坐在地上呼天搶地地只哭,嘴裏大聲哭著“我的兒——”,罷了,又拽著雲老爺的衣袖直抹淚,“老爺,這真是要了我的命啊——”

雲老爺眉頭直跳,腦袋裏有根筋隱隱作痛。他倒是不擔心自家兒子的安危,說到底,邵仲今兒才到山陽縣,便是要拿自己開刀,也總要尋個義正言辭的借口,而今這個,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罷了,若是做得過了火,反倒傷了他自己的名聲。

對於邵仲的身份,雲老爺早先就得了信,心裏頭清楚得很,即便他果真是被皇帝貶斥到這裏,自個兒也惹不起。身後的平陽侯府不說,太子爺明顯還看重他呢,要不然,怎麽會特意派了侍衛一路護送,這樣的禮遇,便是國公爺怕是也沒有的。

外頭已經傳來了消息,邵仲娶的盧家大娘子竟是當年盧知縣的長女,卻不曉得他此番過來,是否另有所圖呢。

若是為了當年那案子——

雲老爺一邊揉著太陽穴,一邊沈聲吩咐下人去備轎子,“把上回從廣州淘來的紅珊瑚屏風裝起來,我要去縣衙走一趟!”

邵仲意在雲大胖子,自然不至於為難小胖子,雖讓梁康把人抓了過來,又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姿態,到了衙門,卻又讓田靜給他治了傷,爾後才扔進牢裏。那牢房也早讓人打掃過,開了天窗透過氣,稻草和被褥都換了新的,牢裏旁的犯人們看得十分眼饞。

當然,雲展鵬心裏頭可不會領了他的好,坐在牢裏不住地痛罵,□花樣百出,倒讓躲在外頭想看熱鬧的盧瑞兄弟倆大開眼界。

作者有話要說:我把電腦改裝了,屏幕擡高,又另裝了個鍵盤放在下頭,總算不用擡著胳膊打字了。

今天更了,明天不更。

☆、72公侯之家公(9:09)

七十二

打架的這事兒可大可小,往小了說,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鬧,可若是往大了說,盧熠自從滿了三歲,盧之安就請旨立了他為世子,而今的他可是正正經經的小侯爺,雲家不過是一屆商戶,竟敢對小侯爺大打出手,便是打他幾十板子旁人也無話可說的。

所以雲老爺來衙門裏著實放低了姿態,謙卑又惶恐,與平日裏囂張跋扈的行徑全然不同。邵仲也打足了官腔,端起架子愛搭不理的,嘴裏把盧熠的傷勢誇大了好幾倍,罷了又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好叫雲老爺曉得,我這人吧,在京裏就是出了名的護短,不然也不會惹惱了當今聖上,被貶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。不過也沒關系,正好我夫人打小就在這裏長大的,恰恰好回來故地重游。說起來我那岳父岳母當年也死得蹊蹺,夫人每每回憶起來,總難免悲傷哭泣,我這做女婿的,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岳父岳母含恨九泉。”

雲老爺心裏一突,面上卻是陪著笑,連連稱是。

邵仲半瞇著眼睛瞅了他一眼,又道:“雖說那案子已經過去了五六年,可也不是無跡可尋。本官派了人去查,才先前那案子十分可疑。出事那一帶的土匪都查過了,竟是沒有半點可疑,本官不由得懷疑,是不是我岳父性子耿直,得罪了人,有人買兇殺人?”他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故意加重了語氣,瞥向雲老爺的目光裏也明顯帶了審視。

雲老爺硬著頭皮,強自作出無比驚詫的神情來,義憤填膺道:“果真如此?那賊人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朝廷命官。”

邵仲一雙鳳目似笑非笑地盯著雲老爺看了一陣,目中猶如帶著利刺,將他好一番審視,仿佛能看透他心底最深處的想法一般。雲老爺心裏突突地跳得厲害,後背頓時滲出一層冷汗,浸濕了整件衣衫。

好在邵仲看了他一陣後終於收回了目光,若有所指地問道:“聽說我岳父在山陽縣的時候,曾與雲老爺有些過節?”

雲老爺臉上一白,頓作惶恐之色,氣得跳起身辯解道:“大人明鑒,可千萬莫要信了那些市井流言。草民一個商戶,怎敢與官家作對。只是早先盧縣令性子清高,不慣與人深交,草民又是個不通文墨的,哪裏敢貿貿然上門打擾。雖未有深交,但絕不至鬧出什麽過節來。”

邵仲端著茶杯不急不慢地抿了一口,沈吟了一陣後,方才笑起來,擺出一副親熱敦厚的姿態,拍了拍雲老爺的肩膀道:“不過是開個玩笑,雲老爺莫要當真。”說話時很快又換上了親切溫和的表情,仿佛方才的審視與冷眼完全不存在。

雲老爺心裏頭直打鼓,臉上卻還陪著笑,不免又義正言辭地念了一陣盧知縣的好,到了後來,連眼圈都紅了,簡直恨不得抱住邵仲大哭一場才好。邵仲也是一副深受感觸的神情,跟著雲老爺又是唏噓,又是感嘆。可雲老爺半點也不敢信他。

他們二人真真假假地說了一陣話,雲老爺終於尋機遞上了禮單,賠笑道:“犬子無狀,沖撞了小侯爺與府上公子,實在是草民教子無方。等回了家,定要好生教訓教訓他,以免他日後再胡來。”

邵仲漫不經心地接過禮單瞧了兩眼,一臉淡然地把那單子隨後放在一旁,不急不慢地道:“小孩子家不懂事,一時鬧得過了倒也不稀奇。只是世子爺身份擺在那裏,他長到這麽大還沒吃過這樣的虧,若是這事兒就這麽輕輕巧巧地揭了過去,只怕他不肯。”眼瞅著雲老爺臉色又開始發苦,邵仲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,低著嗓門繼續道:“先讓令公子在衙門裏住兩日,等世子爺氣消了,你再把人接回去。”

雲老爺沒想到自個兒都委曲求全成這樣了,邵仲還是這麽不給面子,心裏頭難免有些惱火。只是一想到對方的身份,那團火氣又硬生生地壓了下去,強笑著回道:“大人說得是,我家那混賬小子是該吃一吃苦頭,不然,就他那性子,日後還不知要惹多大的禍事。”

“你放心——”邵仲彈了彈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,慢悠悠地道:“本官還不至於為難個孩子。早讓隨行的太醫給他看過了腳,開了藥吃了,牢裏頭也打過招呼,定不會讓小公子受苦。當然——”他斜著眼睛嘲諷地笑起來,“便是本官不去說,雲老爺想來也打點得妥當了。”

雲老爺心裏那一點點的火氣頓時又被他這句話給壓下去了。

好容易才借機告了辭,雲老爺才進家門,就高聲招呼著下人道:“趕緊去把九先生找過來,快去,快去!”

至於縣衙裏頭,邵仲甩了甩手裏的禮單,小聲咋舌道:“出手倒是大方。”說罷,把單子往梁康懷裏一甩,豪氣地道:“東西都給你了,就算是我給師姐添的嫁妝。至於那些銀兩,大夥兒一並全分了,這一路過來沒少吃苦,也算是小小的心意。”想了想,又吩咐伍管事道:“從裏頭支十兩銀子出來,請衙門裏的諸位兄弟們吃頓好的。”

梁康毫不客氣地接了,得意道:“我就說跟著仲哥兒有好處,這要是在京裏頭,攢上十年的俸祿,怕也掙不上這些東西。”說罷,歡歡喜喜地去後頭院子跟那幫侍衛報喜去了。

話說那幫侍衛們早先是老大不樂意跟出來的,若是在京裏,迎來送往的都是達官貴人,若是哪日得了他們的青眼,升官發財指日可待。陡然被派到山陽縣這偏僻的小地方,自然各種不適應。

不想這一路行來,邵仲不止待他們客氣有加,出手更是大方闊綽,這不,才將將進了城,眾人便發了一筆小財。

雖說京城裏機遇多,可風險也大,一不留神得罪了人,連命都保不住。且京裏到處都是貴人,他們這些侍衛見了誰都要客客氣氣、恭恭敬敬,整日裏夾著尾巴做人。到了山陽這地兒,卻是立刻神氣起來,有邵仲和平陽侯府撐腰,這整個山陽縣都由著他們橫著走。

這般一想,眾侍衛愈發地覺得此番來對了,掂了掂手裏的銀子,免不得又笑著在梁康跟前吹捧了“邵大人”一番。

再說七娘這邊,府裏鬧出這麽大的動靜,她哪裏會沒聽到消息,趕緊讓采藍把倆孩子請了過去,瞧見這二人手和胳膊裹得嚴實,頓時紅了眼睛。待仔細一問,聽得是雲家少爺動手打的,七娘頓時火起,怒道:“那雲家兩個胖子最是跋扈,早先父親在的時候,雲大胖子就總喜歡鬧事,而今這小胖子還來欺負瑞哥兒和熠哥兒,真以為我們是好欺負的。”

采藍生怕她氣壞了身子,趕緊勸道:“大娘子莫要氣,大人已經把那鬧事的小子抓進了牢裏,要如何懲治他,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兒。”

七娘聞言卻微微一詫,臉上露出不忍的神情,皺眉小聲道:“我也不過是說說罷了,那小胖子才多大,我記得似乎跟瑞哥兒是同一年的,不過是生得高大些,到底還是個孩子,罵幾句就是,還真把人給弄進牢裏——”她說了兩句,又覺得以邵仲的性子,斷不至於剛到山陽縣就貿貿然亂來,興許此舉背後另有深意。於是又噤聲不言,卻吩咐采藍去前頭衙門裏打聽他是否另有其他舉動。

至於盧瑞和盧熠,倆孩子在邵仲跟前撒了一通嬌,對著七娘卻是一臉堅強,拍著胸脯可勁兒地誇著自己當時有多勇敢。七娘實在好笑,忍俊不禁地問:“既然這般厲害,怎麽兩個打一個,還弄了一身的傷?”

盧瑞頓時就噎住了,倒是盧熠還振振有詞地狡辯道:“大姐姐有所不知,我和瑞哥兒頭一回打架,自然生疏些,一時不察難免著了那小胖子的道兒。先前我們在京裏,老師總和我們說行事要光明磊落,卻不曉得原來打架的時候要無所不用其極。正所謂‘吃一塹長一智’,等下回就有經驗了。”

七娘頓時哭笑不得,重重地敲了敲他的腦袋瓜子,小聲訓道:“還有下一回?再讓我曉得你們倆溜出去闖禍,我就讓你姐夫把你們兄弟倆送回去。”

倆孩子立刻拍著胸脯應了,私底下卻又偷偷使了個眼色,七娘只裝作看不到。

晚上洗漱過了,采藍和茗娟都告退回了自己屋,七娘貼心地給邵仲更衣,又低聲問:“雲大胖子來過了?”

邵仲“嗯”了一聲,打著哈欠往床上倒,見七娘還站在床邊整理衣物,又拍了拍床邊特意留出來的空位道:“這些事兒讓下人去做就是,你趕緊上床。”

“你若是困了就先睡吧。”七娘眼睛亮亮的,依舊精神奕奕。這裏是她生活了許多年的故宅,每一塊青石板似乎都還遺存著當日他們一家人生活過的痕跡,當年臨走前種在院子裏的榕樹,而今已是綠意蔭蔭,閉上眼睛,仿佛還能聽到母親溫柔的呼喚聲。

“不行——”邵仲彎著腰,從床上探出一截兒身體來,黏糊道:“我一個人睡不著,你過來陪著我躺著。”

七娘拗不過他,只得放下手裏的活兒,一邊搖頭,一邊無奈地上了床。還未躺好,邵仲的猿臂一伸,就把她環在了胸前,湊到她頸項間狠狠親了兩口,爾後才松手,卻不放開,依舊把腦袋埋在她胸口,甕聲甕氣地道:“那雲胖子出手倒大方,三師兄搬了那尊紅珊瑚的屏風炫耀給我看,便是京城裏也難得找到那樣的上品。”

邵仲把禮單上的東西全賞下去的事兒七娘也曉得,聞言不由得笑道:“那是對著你才大方呢,以前我父親在這裏做官的時候,他可厲害了,說話都不看人的,眼睛恨不得長在頭頂上。虧得遇著你這愛裝模作樣的才能唬得住他。”

“我怎麽就裝模作樣了!”邵仲故作不滿,哼道:“小爺我京裏頭有人!可不管什麽鎮國公府還是裕王府,誰要敢惹到我頭上,非要他們一個個吃不了兜著走。”說著,又摸了摸下巴,笑嘻嘻地道:“我可是曉得怎麽那麽多人想要外放了,才一個照面,見了一個雲胖子,就到了上千兩的財物,待依照我的計劃,把城裏這些鄉紳富戶全都見個遍,豈不是這下半輩子都衣食無憂了。”

七娘沒好氣地在他胸口捏了一把,小聲罵道:“你想得倒美,你倒是以為誰都跟雲胖子一般欺軟怕硬麽?再說,這回不過是雲家的短處被你捏在手裏,換了平日裏,他們也沒有這般低三下四。”

“我這不是還要查五年前的舊案麽?”邵仲看著七娘的眼睛,見她眉目一滯,趕緊又狠狠將她抱住,抵住她烏黑的秀發親了親,柔聲道:“我跟雲胖子透了氣,說了要查那案子的事。”

七娘頓時一驚,訝然道:“我以為你要偷偷查,這樣不怕打草驚蛇?”

邵仲無奈搖頭,“我們到底人少,真要查起來,不可能瞞得住。與其日後讓他們曉得了多加阻撓,倒不如而今就開誠布公。左右我只說岳父得罪了小人被人暗算,旁的事情卻是提也沒提。這事兒已經過去了足足五年,想要再從頭開始難上加難。倒不如早早地把水給攪渾了,讓他們自己露出馬腳來。”

他說了一陣,才發現七娘一直沒說話,低頭看時,只見她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,眉宇間一片凝重。邵仲生怕她憂心,趕緊笑道:“阿碧莫要擔心,我心裏有底,不會貿然涉險。”

七娘低低地嘆了口氣,朝邵仲懷裏擠了擠,小聲道:“若不是為了我,你也不必跑到這邊遠之地來涉險了。”

邵仲笑,“莫要胡思亂想,若是沒有你,我這輩子……也就沒有意義了。”

他的情話張口就來,直把七娘哄得心裏暖洋洋的,一時忍不住,難得地主動湊到他臉上親了親。邵仲倒是很想“獸性大發”地狠狠疼愛她一番,無奈前一晚歡好時用力太過扭到了腰,這會兒實在力不從心,著實郁悶得緊。

到了第二日下午,邵仲才讓人把雲家小胖子給放了出來,雲老爺過來接人的時候,“邵縣令”還打著官腔苦口婆心地勸道:“這小公子的性子得改一改,這般暴躁易怒可不好。虧得這是在山陽縣,本官又素來仁愛百姓,才會如此放縱。若是換了旁人來,可就不止這點懲罰了。”

雲老爺心裏頭直嘔血,面上卻還不得不作出感激涕零的姿態,咬著牙朝邵仲謝了,回了府裏,卻是恨得發了老大一通火。

到了晚上,下人總算回報說九先生到了,雲老爺這才整了整衣衫,飛快地奔去書房與他商議對策。

九先生是京城人,名字叫什麽整個雲府都沒人曉得,便是雲老爺也只曉依稀曉得他姓陳。九先生是從京裏過來的,不知是得罪過人,還是有過案底,左右不回京,一直待在山陽縣混跡著。因他腦子好使主意多,又是上頭派來的人,故雲老爺對他十分客氣。

才到書房門口,雲老爺便聞到了濃濃的茶香,九先生端坐幾前慢條斯理地正在煮茶,聽到雲老爺進門的聲音,連眼皮子也沒擡一下。

雲老爺不敢打擾,耐著性子等著,待見他終於煮好了一壺茶,這才低聲把這兩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與他聽,罷了又一臉焦躁地問:“您看,這位是不是已經懷疑到我頭上了?”

九先生不急不慢地倒了杯茶,端到唇邊卻不喝,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,聞著茶香搖頭晃腦地笑起來,“急什麽,這都多久的事兒了,該處置的早就處置幹凈了,便是他查起來,也查不出什麽東西。再說了,這縣城裏跟那盧縣令有過節的又不止你一個,你慌個什麽勁兒。”

被他這麽一說,雲老爺的心頓時安定了不少,想一想,也覺得自己未免大驚小怪,都怪那邵仲那只小狐貍實在太會忽悠,眼皮子眨一眨就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。現在想來,他可不是在詐他!

說不定,這會兒他又尋上了城裏其他的人家呢!

“張老爺是吧——”縣衙的偏廳裏,邵仲正熱情地招呼著面前一臉局促的中年男人,笑呵呵地道:“喝茶,喝茶!”

☆、73公侯之家7(9:09)

七十三

邵仲來城裏不過幾日,便把山陽縣的鄉紳和大戶一一請到衙門裏喝了一通茶,十分親切地與眾人進行了深入交談。眾人出門後,多是面如死灰、渾身顫抖猶如篩糠。更有不經嚇的,才出了縣衙大門就暈了過去,著著實實讓大夥兒看了場好戲。

至於他們到底聊了些什麽,卻是半點消息也沒傳出來,就連七娘好奇地去問邵仲,他也依舊一臉神秘地道:“佛曰,不可說,不可說。”

“佛爺不是都險些被你給砸了,還整天把他掛在嘴上,人家不定多嫌棄你呢。”七娘捂嘴笑道,倒也不氣,嗔怪著點了點邵仲的額頭,眉目流轉地瞪了他一眼,扭著腰轉身去忙著張羅梁康和田靜的婚事。

他們倆人的婚期就定在五月中,七娘本覺得有些倉促,畢竟這大婚需要的東西什麽都沒準備好。可梁康卻急得直跳,終日纏在七娘跟前,恨不得立刻就娶了田靜進門。倒是田靜一臉淡然,繞是七娘拐彎抹角地問起婚期一事,她也只想了想,不以為然地回道:“阿碧你作主就是。”

可這成親的宅院家具,被褥嫁衣,什麽都沒預備好,如何能快得了?好在這山陽縣雖小,各類鋪子卻是不缺,七娘一面叮囑梁康趕緊去尋個合適的院子買下,一面則領著幾個丫鬟把城裏的幾個喜鋪店子轉了個遍,總算把成親要用到的繡品定了下來。

因是自個兒成親,娶的又是朝思暮想了許多年的二師姐,梁康自然格外用心,幾乎把山陽縣閑置的宅子看了個遍,依舊沒尋到合心意的。邵仲倒也不急,笑呵呵地提醒他,“不著急,三師兄你慢慢挑,實在不行,成親後就跟二師姐一起住衙門裏就是。”

梁康腦子裏迅速地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,飛快地定了城東一處二進的小院子。爾後又去鋪子裏買了拔步床和各式家具,七娘吩咐下人去那院子裏好生布置了一番,總算有了些成親的喜慶樣子。

邵仲和七娘不是不好奇,當日梁康怎會忽然鼓起勇氣向田靜表明心跡的,邵仲設法問了好幾次,梁康卻抵死不肯說,邵仲無奈,只得與七娘好生猜測了一番。

梁康大喜的日子,自個兒卻怎麽也肯多喝,不論誰過來敬酒,他一律往邵仲頭上推。若是平日裏,眾人還多少看些縣令大人的面子,可今兒所有的侍衛都喝瘋了,哪裏還顧得上他的身份,可勁兒地扯著嗓子灌酒。邵仲寡不敵眾,落荒而逃。

那些侍衛們難得尋了個機會肆意玩樂,只恨不得把屋頂都給掀了,邵仲見狀不好,趕緊裝醉,尋了個機會拉著七娘回了衙門。回去的路上,七娘忽地想起什麽,提醒道:“大家夥兒喝得高了,可莫要出去鬧事,一個個醉醺醺的,回頭自個兒幹了些什麽都不記得,便是有人誆騙也無可奈何。”

邵仲聞言,忽然想起上輩子聽過的一個案子來,頓時一個激靈就清醒了,趕緊讓車夫把馬車停了,下來叮囑常安道:“你去衙門裏尋幾個人過來幫忙,一會兒那邊宴席散了,讓人一個個送回去,千萬莫要落了單。若是有人敢鬧事,就打暈了再弄回去。”

常安雖有些疑惑,但還是正色應下,趕緊去了衙門尋人。

“我不過是提一句,你倒還當了真。”七娘笑道。

邵仲卻是一臉肅穆,“阿碧卻是提醒了我。早先我讓孫師爺列了個單子,把山陽縣有頭有臉的人全都請到衙門裏說了些話,雖說大多都是在唬弄人,可指不定就有人心裏虛,只當我拿了他們的把柄,要來與我為難。你我平日裏出入都謹慎,兩個孩子最近也不大出門,我怕他們尋不到我們下手,便要拿那幫子侍衛開刀,趁著他們醉醺醺的,正好設了套拿下,回頭再告我個縱容之罪。”

說話時,他又冷冷哼了一聲,沈聲道:“山陽縣裏定有人與朝中大臣勾結,不然,如何有這麽大的膽子。”私下販賣兵器糧草還能說是為利益所趨,可若是尋常人家,怎敢謀害朝廷命官。

七娘皺起眉頭,捂住邵仲的手揉了揉,問:“這幾日你尋了他們來問話,可曾問出了什麽線索?”

邵仲搖頭,“岳父的案子已經過去了五年,一時半會兒怕是找不出什麽蛛絲馬跡來。倒是販運兵器糧草一事——與越國有生意往來的也不過那幾家,既然當年岳父能查出來,我自然也能查出來。只要能把這案子查實了,那樁案子也就不遠了。”

縣城不大,他們說了一陣話,馬車就到了縣衙大門口。回了院子,匆匆洗漱過,二人便上床歇了。邵仲的腰早已痊愈,癡纏著又歡好了一回,盡了興後,這才饜足地睡沈了。

結果大半夜就被吵醒了,常安在院子外頭使勁兒捶著門,院子裏伺候的采藍趕緊去開了,還未來得及問,他已經急匆匆地沖了進來,口中大聲喚道:“公子爺,公子爺,不好了,出事兒了。”

早在他捶門的時候邵仲就醒了,七娘趕緊點了燈,幫襯著他尋了衣服套上。邵仲心裏一突,只披了件藏青色的袍子匆匆開門出來,沈聲問:“莫要急,慢慢說,到底出了什麽事?”

常安長吸了一口氣,緩緩道來。

原來他今兒得了邵仲的命令後,立刻把留守在縣衙裏的十幾個衙役都帶去額城西梁康家的小院,卻不進去,只守在院外頭等著一眾侍衛散席。侍衛們一直喝到亥時處才漸漸散了,大多結伴回了衙門,卻有個叫做孟軒的年輕侍衛不肯回去,非拉著人去煙柳巷尋樂子。

侍衛們大多年輕,正是精氣旺盛的時候,這會兒被酒氣一沖,難免就有人精蟲上腦,一聲招呼,便有兩三個人應下。常安這才趕緊出面阻攔,直言是邵仲叮囑,讓眾人回衙門歇息。

大夥兒一聽是邵仲的吩咐,倒是遲疑了,唯有那孟軒喝得高了,一時竟有些不講道理,不僅不聽,反而怒氣沖沖高聲罵道:“怎麽著,管天管地,還管得著老子找女人?老子就不信了,今兒偏要去找快活,你們難道還能攔著老子不成。”說罷,也不顧眾人的阻攔,執意離開。

常安得了邵仲的叮囑,便吩咐衙役上前,欲捆了他回府。不想那孟軒手底下卻實實在在有些本事,那些衙役們哪裏是他的對手,三兩下便打趴了好幾個,餘下的見狀卻是不敢再硬碰硬,只遠遠地在一旁瞧熱鬧。

常安也曉得這孟軒當真喝高了,若是鬧起來,只怕這邊十幾個也討不得好,遂不再攔他,只特意差了五六個衙役跟在他身後,防著他鬧事。

這邊常安把眾侍衛送回了衙門,自個兒又急急忙忙地趕去煙柳巷,才到了巷子口,就聽到前頭院子裏一陣喧鬧,有人高聲喊著“殺人了——”,爾後不知從哪裏冒出一群人來,爭先恐後地往那邊院子裏沖。

也虧得常安反應快,身邊帶的衙役也多,趕緊把那院子團團圍住,不論裏頭外頭的人怎麽吵鬧,也不容人進出。這才把事態控制起來。

“院子裏死人了?”邵仲冷笑一聲,哼道:“死的是孟軒的老相好嬌紅?”隨行的這些侍衛們大多年輕,哪裏耐得住寂寞,來山陽縣後不久,有納小的,有置外室的,也有像孟軒這般在煙柳巷尋個嬌娘隔三差五地去瀉瀉火的。邵仲雖不管,可私底下卻都讓人徹查過,對每個人都了如指掌,遂一說到孟軒的相好,連名字也能脫口而出。

常安聞言心裏一突,低頭應道:“正是她。孟軒喝得人事不省,一路過去費了不少時間,小的派去的衙役都跟在他後頭,親眼瞧見他進的門。才進門後不久,就聽得屋裏有人高聲喊著‘殺人了’,衙役們見狀不好,趕緊沖進屋,才發現那嬌紅衣衫不整地倒在床上,胸口被刺了一刀,已經斷了氣。”

“這是把人當傻子呢。”邵仲嗤笑,“若不是事先早有準備,孟軒這殺人的罪名怎麽也逃不掉。院子裏那人可抓住了?”

“是,”常安回道:“喊話的是那院子裏的嬤嬤,小的已經堵了她的嘴把她押到了柴房關著。那院子裏還有兩個伺候的丫鬟,也都分開關著,只等著大人去問話。”

邵仲瞇了瞇眼睛,冷笑:“不著急,先把她們晾一個晚上,明兒再審也不遲。你先把仵作請過去驗屍,看那嬌紅到底是怎麽死的。還有那傷口的長短深淺都要查驗仔細,可莫要冤枉人。至於外頭圍觀的那些,通通給我轟走,若有人敢鬧事,立刻抓了那領頭的關起來。”

說罷了,他又想起這禍事的源頭來,不由得恨恨地吩咐道:“弄盆冷水把孟軒給潑醒了,弄根繩子捆起來,明兒我再審他。”雖說曉得他是著了別人的道兒,可明明一再提醒阻攔,他偏偏上趕著要去上那大當,若是不給他點教訓,邵仲如何出得了這口氣。

待仔細叮囑過了,常安又趕緊回去煙柳巷布置。這邊邵仲卻不急不慢地回了裏屋,脫了衣服躺下,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繼續睡覺。

屋裏的七娘早聽了個仔細,忍不住問道:“果真是沖著我們來的!竟然還殺了人,虧得你早有準備,不然,這回孟軒可要吃大苦頭了。你啊卻是半點也不擔心?”

邵仲翻了個身朝她懷裏拱,悶悶地回道:“我擔心個什麽勁兒。那院子裏幾個人早被控制住了,裏外都無人接應,還怕她們能翻了天不成。等仵作驗過屍,便能洗掉孟軒身上的嫌疑。既然不是他,那院子裏能殺得了嬌紅的又有幾個?”

七娘到底對這些事情一竅不通,聞言愈發地不解,“莫非那嬌紅的身上還有證據不成?”

邵仲笑,壞心眼兒地伸手在七娘胸口揉了揉,小聲道:“孟軒生得高大,力氣又大,若是他下手,傷口的高度和深淺必定與眾不同。那院子裏全是群女人,力道自然小些,哪裏能與孟軒相比……”

七娘似懂非懂地琢磨了一陣,邵仲見她不理自己,便有些郁郁,又湊到她胸口隔著薄薄的衣衫輕輕舔了舔她胸口的紅豆,見七娘渾身一顫,他終於得意了,發出悶悶的小聲,翻身覆到她婀娜豐潤的身體,纖長的手指滑過她柔軟細膩的腰肢,頭一低,濕熱的親吻悉數落到七娘平坦的小腹上。

七娘頓時大驚,小聲罵道:“作死了你,將將才——”話未說完,嫣紅的櫻唇便被封住,聲音也都吞回了肚子裏……

(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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